真正动手练字在一九七三年初,感谢好友送我一本吴俊卿大篆“石鼓文”字帖。使我一开始用毛笔写字即沿着中锋用笔前行。接着几十年中习练了王右军之十七帖、颜鲁公楷帖、欧阳询“九成宫”帖、继而转上汉隶“张迁碑”、魏晋等贴。到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,就落脚于林散之、于佑任草体和宋米元章、明董玄宰风韵中,夹着不时临写孙虔礼、赵文敏、沈尹默等书迹,书风逐渐有了自己的面目。朋友得书者笑称“江南秀”,我也自不量力地刻了一方“江南一秀”闲章作为引首。
我上过学、当过兵、插过队、下过厂、教过书、从过政,最后落脚在学校退休。真正有时间和精力练书法的是在学校这些年和退休之后。教过书法课,逼着我研究书法史和理论技法。以孙过庭书谱等精辟书论为基点浏览能找到的书论之作。但与自己书写脱节的是玄奥之语和技法细处。在一次次半夜醒来之后,脑中默默“悟”道,有体味的、实用的、挂上钩的还是林散之的“留、圆、平、涩、雅”五字真言。在肚皮上一点一画地体味每一个字。如第二天书写作品,必按真言之准一字一画先写一遍,才翻身再睡。
进入二十一世纪后,书法普及度达官宦、达商人老板、达风雅之士、世俗之人。懂不懂书法无所谓,在墙上挂一幅大名人之书法,主人身价顿显。动辄数万,数十万元人民币一幅作品,使得买卖双方都各有所得。大大调动了能拿毛笔写汉字人的积极性。而我感到真正的功德在于书法本体从中得以延续,大幸也。当今书法,好作品不乏,入行人不少。但好作品能面世,书家能名世,除了权、钱驱动外,还有机遇之说。当代草圣林散之,写了六十多年的字,古稀之后,只有小范围少数人多崇其画、少知其字。如没有“人民中国”刊物到江苏搜集作品,如没有江苏田原等书人大力推荐,如没有仁德之人启功、赵朴初等书家首肯,如没有日本书法代表团谒拜他,这个被赶出旧舍又临时召回、穿着破袖子棉袄的七十多岁老者何以能得到“当代草圣”之名,最后也就是省级画院的一名专职画师而已。他的书法不知要经过多少年轮才有可能被世界首肯。
权、钱也好,机遇也罢,有一点是靠自己,就是有“货”。是金子,纵然深埋沙土中,无人主动挖掘,靠历史的风雨洗刷,或长或短的时间亦有可能露出地面闪光,书人埋头书案才是根本。
董立业
2012.11.11